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我揉着昏沉的头从床上坐起身,却在看到身侧的男人的时候,震惊的可以塞下两个鸡蛋般的五雷轰顶。
这个身材高大却蜷缩着身体缩在床边一隅,不着一物的双臂垂放耳边,睫毛轻颤,睡的不安稳的男人,是我前夫。
我看着他白皙肤色的肌肤上是红紫不一的掐痕与淤青。
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
“我们离婚吧。”
五年的联姻婚姻结束,我对着面前的男人心平气和的说。
陈楷彬敛眉,看不出眸中的情绪,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对于我来说,五年婚姻不长不短,将对方的身份背景利用的一滴都不剩的时候,靠着仅有的感情维持的这段婚姻,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或许这段联姻里是有爱情的,只不过在日复一日相敬如宾付出却得不到回应的日子里,应该也是消磨掉了。
陈楷彬长得不丑,应该说还挺帅的,他有着北方男人的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线条与眉眼让他的脸英气十足。这些都是让我为之心动的理由。
可我有些累了,我受够了当个贤妻良母的在家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的男人,将冷了的饭菜一遍又一遍的过热又等着它再次冷掉。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多期待这段婚姻带来的感情,只是后来,我觉得不找点事做,不给自己一个奔头,在这黑暗无边的房子里,我迟早有一天会疯掉的。
可这些他都不太懂,他只认为这是一场联姻,哪怕他将这些日常习以为常的深陷进去,也固执的认为,只是一场联姻带来的亲情关系。
我有很多梦想,有很多疯狂的想法,在结婚后都收了起来,以为这场联姻会让自己沉淀并且安稳下来,可是没有,日复一日的累计让我躁动不安,快要爆炸的气球挤压着我的心脏。
这场对话相望两无言的结束了。
“我的东西有点多,这几天叨扰了。”明明在这个房子里住了五年,此时说出的话像是陌生人才会说的口吻般,冷漠且冰冷。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淡淡道,“没关系,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他当然无所谓,因为他也不回家。
我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起身进入厨房,最后一次洗了只有我一个人吃饭的碗。
许是我们两个不似别的夫妻大吵大闹,当我们安安静静的坐在民政局里等待离婚办理的时候,工作人员用那双小小的冒着精光的眼神看了我们一遍又一遍。
女人的态度看起来坚决没有反悔的意思,倒是男人,冷漠不语看起来奇怪的很。
最终工作人员没有同意我们的离婚申请,而是给出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
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顺便去申请了分居离婚。
跟陈楷彬是婚姻不过是有名无实,三十天的时期一到,我们就是陌路人。
...
当陈楷彬扯着领带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常亮的客厅此时昏暗无光,他蹙了蹙眉,伸手摸到开关处,一瞬的晃眼,客厅明亮起来。
只是往常窝在沙发上等待着他回来的那个人此时已经不在原处。
对于自己这种可以被称为软弱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陈楷彬冷嗤一声,不过是对于习惯的习以为常,这场联姻对他来说只是商业间的互相利用。
利用完就一拍两散的人多的是,他们只不过是将这段关系维持的久了一点。
陈楷彬是个浅眠的人,所以当玄关处传来动静声的时候他是一瞬间就醒了过来。
打开房门,正看到在玄关处换鞋的人,脸颊赧红,似乎喝了不少,只是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清亮。
“你喝醉了?”他按照夫妻间的相处之道问,其实也没有多少关心意。
我摇摇头,咧开嘴笑说,“我没事,你回房间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这话说的不假,陈楷彬沉默不语的敛眉,让人看不清神情的转身回了房。
印象里她从来那样肆意的笑过。
——————
“总裁,那不是夫人吗。”车前座传来司机的声音。
陈楷彬靠在车后座上的头晃了晃,缓缓睁开那闭目养神的眼,当他看到女人一副简单却是紧致的衣服出现在酒吧门口嘻嘻哈哈的时候,要说他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他紧紧的皱着眉头,压下心底那股从缝隙萌芽的诡谲,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可终于有一天,司机再次开着车从那门口经过的时候。
他难得开了口,磁性低沉的声音从淡色的薄唇溢出,“停车。”
修长的腿从车内跨出,一身正装的他在这氛围糜烂的夜景中属实格格不入。
陈楷彬站在女人面前,面若冰霜淡然冷漠,只是那双蹙着的眉透露出他的不悦。
“你在干嘛。”
“陈楷彬?”我笑笑,“你也是来玩的?”
闻言他的眉心皱的更深,那双墨眉拧成一个可怖的弧度。
“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些的,你不要忘了你什么身份。”
这套说辞放在以前可能我还会听听,可是现在...
“我们离婚了。”
“只要离婚证还没办理下来,你现在的身份就是陈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他这话说的不容置喙。
我扬眉,“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别扰了我的兴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他说的这话让我烦躁的抓了抓头。
“以前喜欢你,我就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不被你的身份束缚,我可以成为任何我想成为的人。”
喜欢他...?什么意思...
他睁着眼,困惑与不敢置信在眼底交缠。
“回家。”
我看向紧紧攥着我手臂的男人,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桎梏。
语气也掺杂上以往不同的疏远,“我们已经办理离婚了,还是不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了。”
“...”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是公司那边的电话,临时有点事需要他回去处理。
陈楷彬眼眸深邃的盯着眼前的人,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
喜欢...她的那句喜欢是什么意思...
陈楷彬不懂...
他跟她只是联姻而已,哪里来的喜欢一说。
胸口这股沉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微蹙眉,指节紧紧的攥着那精裁的西装布料,已然攥的皱乱不堪。
喜欢这个词不会在联姻的婚姻里面出现,他的父母也是联姻,两人至死也没有过爱情的感情,只有相看两厌。
小时候的他对于家庭是没有观念的,认为所有人的家庭都是孤单伴随着不幸,直到他第一次见到女孩,尤其是当他知道那个女孩成为了自己的联姻对象后。所以他对于自己的联姻也是掺进几分庆幸的,他的婚姻不似父母那般压抑的冷漠。
下班回家的时候,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对家庭的抗拒不由得也变得缓和几分。
可是现在这股莫名由来的感觉,简直像是冲破了封死的墙角,从潮湿的罅隙里生出枝芽。
当陈楷彬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家的时候,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家里已经没有那个人了。
印象里她会窝在沙发上,或者坐在饭桌边,桌上的饭菜一直都是温热的,似乎是为了等他回来能吃上热乎的家里菜,微波炉的开关也从来没关过。
“...”
陈楷彬紧抿唇,说不清情愫的捏了捏眉心,进入了房间。
从来没感觉过,这间房子会这么大,这么空。
...
——————
“她呢。”男人冷着脸扫视着酒吧内的人,吐出的话语冰冷。
...
包厢的门被敲的咚咚作响,可以听出此时门外的人心情多么的焦急。
我拍了拍身边的男孩,扒下他缠在我身上的手脚,走出门外去。
工作人员面色焦急,向我说清了此时大厅内发生的经过。
我倏地瞪大眼,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与诧异。
陈楷彬来找我了,工作人员有权保护客人的隐私,他想要闯进来找我。
结果被工作人员给带有强制手段的拦下了,结果陈楷彬跟人打起来了。
陈楷彬跟人打起来了???
这话我怎么那么不信呢,陈楷彬是谁啊,商业界的巨头,父母那都是书香门第,名门世家,富不知道多少代。
饶是他受过多少的高等教育,此时怎么会在酒吧跟人打起来?
虽说着不信,但我还是加快脚步的来到酒吧大厅。
此时的大厅内乱作一团,避嫌的人都紧贴在墙边站着,围观凑热闹的人也有,陈楷彬像是一头斗兽,正在大厅中央与人撕咬。
他的西装不知道被丢到了哪,衬衫的袖子被卷起挂在胳膊上,露出那常年混迹健身房的雪白的肌肉,衬衫的扣子也被扯掉两颗的敞开,一丝不苟的背头因为打斗而散落几缕在眼前。
淡色的薄唇微张,溢出几声不紊的喘息。
我从来没见过陈楷彬跟人打过架,此时的他像条疯狗一般红了眼,全身用力到连脖子都爆出青筋,比起平时清高孤僻的形象,此时用暴戾来形容他不为过。
陈楷彬再次扬起拳挥下。
“陈楷彬!”
高举拳头的身形一怔,他转过头来看向我。
那双眼里是浓墨化不开的晦涩。
...
看热闹的人散去,我无言的朝着包厢内走去,而陈楷彬却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我皱眉,转过身去,不客气的质问,“你来干什么?”
而陈楷彬像是被问住般怔楞了神,不再像从前那般从容不迫的解答我所有的问题。
最终他冷着脸说,“你是我的妻子,我带你回去。”
我没忍住的讽笑出声,“我们离婚了,陈楷彬。”
我一字一句的说着让他眉头越皱越深的话。
此时一个怯怯的男孩从包厢内走出去,他不比陈楷彬矮,可是当看到他身上那股扭曲的气场后,男孩不由得垂了头。
“你先走吧。”我对着男孩道。
男孩软软的点了点头,擦着陈楷彬的身体而过,突然他的身形一怔,是被陈楷彬给拽住了胳膊。
“他是谁?”陈楷彬的眼神很冷,目光宛若刮骨刀在男孩的身上扫视。
“一眼不就看出来了吗。”我皱眉。
陈楷彬睨他一眼,男孩腿都软了的将背弯的更下,身体如筛子颤抖。
“你让他走我再跟你说,不嫌丢人吗。”
听完这话陈楷彬倒是听话的放开了抓住男孩臂弯的手,男孩如临大敌的耸着肩跑掉了。
只是当陈楷彬将目光重新放回我身上时,我感受到了那股滔天的寒意与愤怒。
愤怒?
为什么?
我不太懂。
“你也知道丢人。”
“你什么意思。”我自顾自的走进包厢内,陈楷彬跟在身后的将门阖上。“堂堂总裁跑到这小酒吧来干什么。”
“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知道你的身份吗。”他用着指责的语气质问我。
我叹了口气,“我们离婚了。”
“离婚证明还没有办理下来。”
“板上钉钉的事。”我有些烦了皱着眉看向陈楷彬,“如果你来就只是为了指责我,那你可以回去了。刚好我的东西也差不多搬完了,以后不会有交集了。”
闻言陈楷彬沉默了,只见他抿着唇,那双幽暗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不是...”
他在商业上的口才此时竟然被堵的哑口无言,气氛一瞬间的沉默。我见他低下头,又幽幽的重复了一遍,“不是...”
“你喜欢他?”
“恩?”
“会跟他结婚?”
他指的是刚刚那个男孩吗?我好不容易才从婚姻的坟墓里爬出来,怎么可能会再次踏进去呢。
“不。”
听到这话陈楷彬像是松了口气般胸膛微微起伏。
...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将离婚协议书放到陈楷彬面前。
他敛眉,也不知道将我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陈楷彬?”我喊他。
“不...”他拧眉,也不知道从心底冒出的那股怪异从何而来,只是本能地想要拒绝,就像是逞强般也要攥住这根稻草。
“如果你不同意和平离婚,我会去申请诉讼离婚,陈楷彬,就当是这五年来最后给彼此留的一点体面,好吗?”
他知道这场谈判无果,默声半响,最终手指僵硬的攥着钢笔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下名字。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联姻带来的利益已经结束,那这段名符不其实的婚姻就没必要再维持下去了。
商业场上咄咄逼人的他此时竟然感觉像是一头败兽。
...
——————
说实话,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陈楷彬。
签了离婚协议书没过几天,当我打开被敲的哐哐作响的包厢门,眼前站着的神色扭曲的男人,赫然是陈楷彬。
他拧着眉冷着脸,视线越过我扫向沙发上一副慵懒姿态的男孩后,脸色难看起来。
攥着我是手腕的力度用力到生疼。
我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语气不客气的问,“陈楷彬!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不会跟他结婚?”他眯眼看向我。“跟我离婚只是为了跟他在一起?”
我愣了愣,“不是。”
“那你是在干什么?”
我笑了笑,“只是在过我以前的夜生活罢了。”
“以前的...”他皱着眉嚼着我的字,“你以前也是这样?”
“对啊,想来身为总裁的你肯定是不知道了,毕竟每天要事缠身,或许连家里有个结婚五年的妻子也忘了吧?”
“...”他一瞬的哑言,随后吐出轻到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不...我没有。”
“这里可不是陈氏集团的总裁能来的地方,不然叫人看见了败坏了你的名声不是。”
“我...”
“回去吧。”说罢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关上门转身进入了包厢。
浑然不去看他那晦暗到藏匿太多情绪的眼。
...
离了婚后的日子比起从前来要自由,要洒脱,不用一个人守着大到有些吓人的空房子,不用守着自己的感情在这日子里一点点消磨殆尽。
只是陈楷彬近来的态度让我有些摸不清猜不透。
可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跟往常进入酒吧落座包厢的时候,代替那个男孩出现在眼前的人竟然是陈楷彬。
“陈楷彬?!”我皱眉,“你在干什么?!”
应该穿在那个男孩身上的制服此时套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有些滑稽搞笑。
他说,“你在做什么,我就在干什么。”
“你别忘了你自己什么身份!”他真是疯了,这副样子要是叫狗仔看到了,还不知道明天新闻会怎么写呢。
看到我的态度转变,陈楷彬眉心拧起来,双唇溢出嘶哑低沉的话语,“那个人行,我不行?”
“你在胡说什么!”
陈楷彬看起来比我更加疯狂,他反锁上包厢的门,一步一步的向着我走过来,那双眸晦暗到深不见底。
他的力气比我大,我无法反抗的被他欺身坐在身上。
“告诉我,你跟他是怎么做的。”陈楷彬敛眉,疯狂被藏于眼底,话语却像蛇信舔/舐过我的神经。
...